人口比例倒挂
道路缺乏规划
盗抢案件频发
转租房难实名登记
治安维护难度大
人员摩擦密集发生
“拿好手机、iPad……”10月20日7时30分,白领张文慧清点完每天必带的“贵重物品”,叮嘱女友把钱包拿好,最后将房门反锁,匆匆踏上上班的公交。张文慧是太原市小店区一座城中村的老租户了,去年经历过家中失窃案件后,他谨慎多了。
频频失窃、小摊主摩擦、实名登记遭房东和“二房东”踢皮球……像张文慧一样,越来越多的流动人口,往来于城中村这片城市的价格洼地,生存着。原本1000多人的村落,容纳着三四万人,村民与流动人口比例严重倒挂。住房、饮食、娱乐,生存需求与日俱增,人员摩擦密集发生,社会治安问题随之而来。
省委书记王儒林近日在太原市调研时指出,今年1—9月,太原市受理城中村治安案件54707起,占全市案件的55%。城中村已成太原市城市治安的重灾区。10月20日,记者近距离走进太原市某城中村探访。
1 村民两三千人流动人口就有三四万
“这里是我在这个城市落脚的第一站。”本科毕业后,张文慧在太原高新区一家科技企业做白领,他和女友一起租了一间房,成为城中村里的一名流动人口。一栋两三层的小楼,分成若干个独立的房间。一间房里住着一户人,张文慧就住在这样的出租房里。这是太原市城中村出租房的典型模式。
在张文慧的概念里,城中村的出租房是另一种廉租房。居住在这里的人,大多怀揣梦想,却囊中羞涩。在省会城市的这片价格洼地里,大家你挤我、我挤你,只为低成本地生活。城中村每天都在赶集,无论是工作日还是周末,村里始终熙熙攘攘。
二三十年前,村里仅有1000多口人。那时,这座城中村还是村。现年55岁的村民李明辉还记得,到了上世纪90年代,城市的脚步逐渐来到了村口,各类商贩接踵而至。村民们逐渐出租空闲的房屋,同时农村户口也金贵起来。比如,村里姑娘出嫁,不迁走户口反而要带来女婿的户口。
如此多年之后,村成了城中村,村民人数也成了之前的两三倍,达到两三千人。但是村民的增长远远比不上流动人口的增长,李明辉粗略估计,在他们村的流动人口,大约有三四万人。或者说,这座城中村村民仅占全村住户的一成,外来人口达九成,人口比例倒挂状况十分严重。
2 偷盗案件频发让人总得防着点儿
站在城中村出租房这个起点,张文慧常常仰视四周的高层住宅。“攒足了首付,我们就搬高层。”他说。
不过,去年冬天的家中失窃案,一度让张文慧的首付计划搁浅。
2013年12月20日恋爱纪念日前夕,张文慧花5000多元为女友买了一部i-Phone,女友如获至宝,在出租屋的楼道里使劲儿显摆了一番。“我说不用充24小时,直接用就行,她非要放在家里充。”提起此事,他仍责怪一旁低头不语的女友。最后,手机和充电器连同包装一并不翼而飞。生气争吵过后,张文慧说要不再买一部吧。女友内疚,说算了吧,旧手机还能用。本来这钱是应当存入首付计划的,现在存也没存成,手机也没了。张文慧咬咬牙,刷信用卡又买了一部3000元左右的三星手机。这一次,女友没敢再显摆,只是叹气。“不敢再买iPhone了。”张文慧说,住到城中村3年了,左邻右舍闲聊中,被偷盗总是绕不开的话题,大家也报警了,但大多不了了之。他所住的三层楼共24户人家,3年来,仅听说的被偷盗案件就有五六起。丢失的东西,以笔记本电脑、手机、钱包、电动车等为主。
3 小团体对抗稍有不慎就会上演
城中村一车宽的街道两旁,商铺林立。
日租房、面皮店、棋牌室、网吧、小宾馆、小洗浴中心、干果蔬菜铺、量贩KTV,各式营生夹杂,各种人员混行。商铺多,人员多,活动就多,摩擦就多。
吕梁籍农民工刘小锁的水果摊也在这个城中村。几年前,在堂兄的带领下,他才有机会来这里谋生。“摊位是哥哥(堂兄)给找的。”他说,“哥哥在这村里开火锅店好几年了,和村里人熟,朋友也多。”有一次,因为水果恶意竞价,刘小锁和隔壁摊主吵了起来,双方互不相让,都骂了脏话,但让人窝火的是,对方扬言要把刘小锁赶走。“说实话,我挺害怕的。”刘小锁说,对方毕竟是本地人呀。晚上,他的摊位架子被人推倒,摊面一片狼藉。堂哥听说后,迅速组织了厨师、男服务员、建筑工老乡以及本地朋友,帮刘小锁撑腰。对方看到这个架势,也服了软。“要不是我哥哥,我挨打不说,肯定也干不成了。”刘小锁承认,双方各让一步,一场恶斗最终得以避免,但他也意识到,对方其实也有“两把刷子”,在城中村这个地方,千万别轻易惹谁。
深夜,整个太原城里,城中村的人们总是睡得比较晚。随便一家小饭店、KTV或是棋牌室里,顾客都络绎不绝。一桌白领旁边,往往是几个喝着“53°红盖汾”的农民工,农民工隔壁,或许是一对正在互相喂食的在校大学生情侣;KTV、棋牌室里,人们用各色的方言唱着、吼着……
稍有言语不对,类似刘小锁那样的“小团体对抗”就会上演。
4 缺乏规划迷宫式道路一般人难辨
很多方面,城中村甚至要比城区的小区功能还健全。比如,附近城区的小区居民,常常要去城中村买生面、改裤边、修鞋等。但同时,城中村却是严重缺乏规划的区域。张文慧反问记者,这样混杂的地方,治安秩序能好吗?
城中村不仅商铺林立,门脸还都相似。第一次走进这个城中村,道路狭窄,岔口颇多,人车混行,若不是方向感强,记者真会在如此迷宫式的道路上找不着方向。“有人偷了你的包,瞬间就会找不见人。”张文慧说,同学第一次来自己租住的城中村找他玩,他总要到村口去接,还要沿途提醒重要标志物,要不担心同学绕晕了。“据我所知,我们村出租房大部分都安了监控,我家的也安了。”城中村村民李明辉表示,这是因为近几年城中村偷盗等治安案件频发的缘故。他同时也承认,监控仅限于出租房门口和院子里等区域,阡陌交错的城中村公共区域,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,“那是一笔巨额投资,谁愿意花钱弄?村集体也不会。再说,维护起来也费劲。”
不过也有“榜样”。太原市小店区坞城村,是省城最早被开发的城中村之一,村里有40多个出入口。今年5月,该村村委会治保主任于海垫付资金318万元,在村里安装了407个模拟高清摄像头,打造了太原市首个城中村“天网”。在坞城村,摄像头大部分安装在主要路口、出租屋和日租房、小旅馆门口,基本实现了无盲点、无死角、全覆盖。其后3个月里,坞城村治安警情下降60%。
依靠坞城村的“天网”,民警不仅能够侦破类似张文慧手机被盗案件,还能解决类似刘小锁遇到的纠纷。比如,民警依靠“天网”,村里丢的电动车找回来了,小偷被绳之以法;村民和租客因故打斗中有人骨折,其后,没人承认谁先动手,最后监控说明了真相,纠纷因此化解。
5 不少房转租实名登记遭遇执行难
和很多村民一样,李明辉也是房东。他还借鉴其他村民的做法,将三层自建房共30间,悉数委托给他人代理出租。这个代理人,即“二房东”,一次性支付房东一年的房租,随后再转租给散客居住。这样就有了常见的城中村日租房、小旅馆等。为了安全起见,房东要求“二房东”必须做到入住客人持身份证实名登记。
不过,城中村租房生意竞争也十分激烈。刘小锁回忆,近几年,出租房条件逐步提升。以往,只是提供床、简单家具而已,后来逐步发展到提供电视机、淋浴。目前,不少出租房还提供免费wifi。行经城中村,类似的租房广告招牌随处可见。
在这样的条件下,“二房东”履行实名登记的主动性会减弱。“租房是要登记,但不一定非要身份证呀。”张文慧说,比如,“我的同学从外地来太原玩,我帮忙给开房,只需要给房东(实际上是‘二房东’)说一声就行了,房东一般都给面子的。”
李明辉说,包括他在内的许多村里人,之所以把房子交给代理人出租,原因有三:一是稳拿房租,避免房租竞争带来的不利因素;二是转嫁租房安全风险,避免因为租房出事而带来的麻烦;三是图省事,不用每天守着出租屋,节省出来的劳动力还能打打零工,挣点儿零花钱。
以上三条,一、三条能如愿,但第二条往往事与愿违。李明辉承认,尽管将房子委托给“二房东”,并签了协议,按了手印,但出了事,他还是跑不掉。有一年冬天,“二房东”因为把关不严,让一名卖淫团伙头头租了房。随后,头头又带了数名卖淫女租住。“一到半夜就太吵,连邻居租房的人都受不了了,直接报了警。”他说,警察来了,“二房东”却跑路了。尽管后来经过软硬兼施,代理人回来了,但作为真正的房东,李明辉仍难辞其咎,在派出所里“好好学了学法”。
实际上,在法律专业人士看来,将房子委托给“二房东”出租,并不是降低了租房风险,而是加大了租房风险。一个显而易见的隐患是,“二房东”是个人,而不是企业法人。正是如此,“二房东”随时能够跑路。而实施实名登记这件事,却在房东和“二房东”间皮球似的被踢来踢去。此外,城中村网吧也存在类似的情况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警方办案难度自然增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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